前几天跟一位辣妈聊天,谈到教育小孩,她颇有感触地说,跟另一位宝妈也聊到这话题,两人有个共同感受:“我们这代人,不管父母是怎么教育自己的,都希望自己能做得不同。” 我却脱口而出“我觉得我就不如我妈”,这是我的真心话。虽然我还没有小孩,但其实我已经很多次拿自己跟妈妈比较,别说做到比她更好,在我眼中,做个跟妈妈一样的母亲恐怕也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。
此言一出,朋友就发问了,你妈妈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?我也开始思考,我完美的妈妈,到底是怎么个完美法?恰逢母亲节,就把作为女儿的感受记录下来,当作送给妈妈的礼物吧。
要夸自己的妈妈怎么好,相信大部分人都会从吃饭穿衣说起,我的妈妈也不例外。从小到大,我跟妹妹的衣食住行从来都被照顾得妥妥帖帖。我们这代人常会被教育“你们好好学习就行,其他事情就不要操心了”,家务事我们就真的从不操心。我常会给自己找借口,正是妈妈的勤劳惯出了我的懒惰。如果我有了宝宝,我最怕的一件事便是无法做出妈妈那样可口的饭菜,不能成为孩子心中“好吃的饭”的标杆,这对他/她是个多大的遗憾啊!
小时候很多衣服都是自家做的,从短裤短袖到棉衣棉裤,我最喜欢和被称赞最多的衣服,总是妈妈为我们做的。至今我都能很清晰地回忆起很多衣服上妈妈绣的精美花纹和图案,有一件特别喜欢的还绣了我的名字。穿着这些衣服,我总能听到很多来自阿姨们的称赞,并自豪地告诉她们这是我妈妈做的,有一些妈妈从书上学来或自创的式样,都被阿姨们学去推广了。即便今天,跟妈妈一起逛街我也会自愧比不上妈妈的衣品。
小时候有阵子爸爸经常出差不在家,妈妈就更成了我们眼中唯一的世界支柱,每天放学到家,只要看到门开着,知道妈妈已经在家做饭,就觉得无比心安,再不认为世间有什么值得发愁的事,即便有,只要妈妈在,也不算什么了。
除了生活上的照顾,妈妈还有个很厉害的地方,就是几乎从不介入我跟妹妹的纠纷。但凡家里有几个孩子的,老大都很容易处在不太好的境地,弟弟妹妹做了错事,受了欺负,有了闪失,父母往往唯老大是问,这就造成小孩之间的不平等,有时候更容易引发矛盾。但是妈妈从来不这样,我比妹妹大一岁多,家里家外都是一起玩的时候居多,矛盾冲突是不可避免的。相信很多老大被洗脑最多的就是“当哥哥姐姐的,凡事要让着弟弟妹妹一点”,但妈妈从没把这句话作为对我俩矛盾的宣判。小孩子觉得自己受了欺负,总会找大人去告状,想找个靠山,我也是这样。小时候跟妹妹吵架了就跑去找妈妈,总想她能站在我这边主持公道,但这种时候妈妈总是一句“你们两个好好玩”就把我打发了。有时候为了引起她的注意,我们会故意闹出很大动静,或者故意在她身旁打架,但妈妈总能装作没看见没听见,继续做手头的家务或是看电视织毛衣。小孩是很识时务的,很快我们就学会了,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,告状的想法是行不通的。那个时候物质资源还很缺乏,不管是吃的玩的用的,妈妈基本不会居中分配调解,于是我们不得不发展出各种双方都能接受并遵守的协议和规则,有一种分配方法我后来知道叫做“切蛋糕算法”。
看到这里,有些朋友会发现一个硬伤:这是我做为老大的立场,我妹肯定不这么想吧?这点我确实无法反驳,小时候我基本比她高半头,打架她气势会输,吵架就更难赢,依靠这种身体和心理优势,在妈妈不干预的情况下,我确实有不少机会占便宜,而且也占了一些小便宜。不过总体来说,这种不干预让我们都养成比较独立的习惯,不光在于小时候的零食玩具,直到长大后,我们升学和工作的一些选择,其实妈妈并不赞成,比如我不想读研,她肯定是有些失望的,但她也并没有给我们压力,对我们的每个决定,她都接受和支持。
我和妹妹就这样,一边享受着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,一边自由自在地任性折腾,几乎从没感觉被过多管束。在我心里,妈妈一直是可以依赖、可以相信的倾诉对象,是心中绝对的港湾。虽然离家后难免会报喜不报忧,但我俩都没有想和父母做对的叛逆期,直到现在,我也几乎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无法跟妈妈沟通,或不想告诉妈妈的。
不知是不是有两个孩子的关系,妈妈在很多方面都表现得大条,很少要求我们该做什么,怎么做,对我们的活动范围也从不规定。从小到大我有好多次差点走丢的经历,至今被拿来开玩笑最多的一次是幼儿园的时候,我带了邻居一个小妹妹一起去马路上“探险”,到吃饭的时候邻家爸妈怎么都找不到女儿,当心急如焚的爸爸和已经急哭的妈妈来找我爸妈商量办法时,推门却看到我爸妈正自顾自吃饭,完全不担心我们到哪儿玩去了。就在一团混乱中,我跟小妹妹被爸爸的朋友给带回来了,说看到我俩在路边走得起劲,而离家已经很远了。长大一些后,我们的活动范围就更大了,经常因为玩得太远不能按时回家吃饭,妈妈也不会太挂怀,留一点等我们回来再吃便是。
讲到这里,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口中的完美妈妈就是后勤加放养?当然不是,妈妈给了我们身体活动的自由空间,更给了我们浩大无涯的精神世界。我小的时候补习班资源是非常稀缺的,但妈妈总会尽量送我去参加各种活动,仔细数来,我参加过的培训班在当时的同学中恐怕不算少,但却没一个坚持得长久……不管是唱歌跳舞,弹琴书法,我都是浅尝辄止,妈妈也并未在我失去兴趣后强迫我继续练下去。于是,我没能拥有让同学羡慕的一技之长,但却有了一颗保持新鲜的好奇心。
小孩子总会有很多奇思异想,而且对自己的思考成果自视甚高,我更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:有个妹妹做听众。因此,每当我有个不靠谱的点子,或臆想出某种对世界的解释,都会先跟妹妹讨论,想方设法地说服她,等到我俩都觉得这个想法简直太妙,我就会在饭桌上高谈阔论,兴高采烈地跟爸妈分享。宣讲之前我其实很期望得到表扬的,但印象中爸妈基本都很淡定,既不会赞成也不会打击。这种反应当然没达到我的预期,但也并未消磨我的积极性,等到下次有了新想法,我还是会煞有介事地广而告之,当然更不会放弃跟妹妹探讨切磋。妹妹说她后来进了辩论队,大概部分要归功于从小就跟我唇枪舌剑。
虽然对我的思想见地他们不苟同,但对我的行动都会支持,我小时候很少提要求,但每次提出想要的东西,想做的事情,他们并不会打压否认,基本都是支持和鼓励,有条件的就创造条件。
因为我从小成绩都不差,面对陌生人又比较内向,很容易被想成只知道做题的“书呆子”,但在对待学习这件事上,妈妈从不是个严格的“监工”。中学时因为晚自习,我有时不在家住,但只要回家,我到家后都会赶紧凑到电视机前看会儿电视,直到高考前我也没能抵挡住这个诱惑,而妈妈几乎从不会用“赶快去做题”这样的话逼我离开电视机。升初三的暑假,妈妈问我跟妹妹要不要学吉他,我当时大跌眼镜,因为我从没有想过或表达过这个意思,不过这么酷的诱惑谁能拒绝呢?于是,初三的我就有了这门大多数人在大学里才会掌握的“半瓶子醋”手艺,而我这样一个乖乖女气质竟然变成“背着木吉他来大学报到”的酷酷的画风。后来妈妈跟我说,因为那年春晚冯巩郭冬临表演了个相声,好像叫《旧曲新歌》,郭冬临抱着吉他唱了一段,一下就勾起她多年前对吉他的美好情愫,当即产生了送我们去学的想法。
这就是我的妈妈,外在是贤妻良母,内在还保有未泯的童心,她不只给了我们身体上无微不至的照顾,更给了我们心灵上自由翱翔的翅膀,她给我们最大的包容和支持,而没有强制的塑造和管束。在我眼里,她就是如此完美,有朝一日我做了母亲,若能修炼到一半的功力,那便会感到满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