狮城新加坡,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国际化的国家,也经常被说成是高度文明和极端秩序的代表。除了中国的各种组成部分,新加坡大概是唯一一个华人为主的国家吧。
我总觉得如果一个国家的民族比较多样,混居比较厉害,那么它应该更具包容性,美国就是个最突出的例子,虽然我没去过。就我在欧洲的感觉,德国人虽然刻板严谨又高傲,但即便是他们,对出现在德国境内的其他人种也有着极高的包容度。相比之下,中国虽然号称是五十六个民族的大家庭,但实际上真正受到认同的还是只有汉文化,就连元朝和清朝那么长时间的统治也没能改变这个局面,只要他们一倒台,少数民族马上就变回汉族的附庸。虽说满族的长期统治还是给汉文化留下了不少印迹,但所有人都名正言顺地觉得那就是汉文化,而不是什么满文化。走在中国的大部分地区,如果你不是黄皮肤黑眼睛,必然会引来侧目。
读历史的时候总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:为什么中国曾经那么强大,却也曾沦落得那么软弱?为什么当我们在后院欣赏美丽的烟花时,大门却被一群不速之客用改良火药炸开?也许,是因为农耕文明带来的优越生活条件滋养了惰性,再加上长期信奉和推广儒家教条。汉文明虽然看起来包容,但却也很排外,要融入几乎只有一个办法,那就是被同化,另类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被认可。从修建长城开始,汉民族就为自己画了一条线,只求安稳,不求突破。其实,在全人类的历史里,这种情况并不是偶然。想当年,非洲大陆鸿蒙初启,南方古猿的后代中有一些选择留守,另一些选择离开。留守的部落断然不会想到,若干年后,当那些肤色变浅的同类再次踏上这片土地,却翻开了历史上最血腥最屈辱的一页。
扯远了扯远了,今天本来想说的是新加坡。在去之前,便很想看看所谓的文明和秩序是如何在这个小岛上运转的。一周的时间显然还不足以让我领略新加坡文化的精髓,但已足够让我产生疑问。之前去过马来西亚的一个国企,放眼望去基本全是马来人,看着没有一点亲切感。这次是去位于新加坡的一家跨国公司,光看那员工就够国际化的,基本上是各种皮肤、口音、国籍的大杂烩,当然也不乏华裔。出门在外遇到华人,最开心的一点就是可以说中文,表达方式和力度都比英文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。但新加坡的华人啊,就是这样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存在:当我刚要庆幸终于可以切换成中文的时候,却突然那发现他们讲中文一点不比讲英文好懂,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听。一来二去,搞得我自己讲中文也不顺口了,光挑最简单的词语和句子,语气也变得生硬,一点也没能提高沟通效率。
这些赤道上的国家,一年四季气温都很高,但他们却对凉爽有着发自内心的热爱和追求,不论什么建筑物,只要一进门,马上一股寒气扑面而来,久坐办公室的同志们都知道这种无奈。不过,对于在这幢现代化大楼里工作的大部分人来说,冷气并不会成为一个问题,因为男士们统统是西装革履,至少也是个长袖衬衫,还是扣子扣紧的那种。还好我吸取马来西亚的教训带了御寒的外套,不然又要做可怜的寒号鸟了。既然他们有这种穿衣风格和开冷气的习惯,那么除了不环保以外,假设他们在户外行走或等待的时间都很短,也称得上是和谐了。可是这个和谐,一到午饭时间就被彻底打破。
大家都知道新加坡最有名的旅游观光景点就是一只喷水的鱼尾狮,我们所在的大楼,正是这东南亚金融中心里的金融中心,站在窗前就能将鱼尾狮一览无余,窗口正对着最金贵的港湾,远眺就是泊满货轮的海面,这条件不可谓不优越啊。可是就是在这顶级写字楼里一年四季穿衬衫办公的人们,到了午饭的时候,就会走出空调屋,顶着赤道的烈日,步行一站路,来到一座由旧集市改成的小吃市场。这个市场有个硕大的顶棚但是没有墙壁,也就是说,作为半露天而没有空调!市场边上一圈小摊贩,中间是散开放着的桌椅。于是,这些精英们就先到小摊前买了自己想吃的食物,然后挑选一张空桌,三五成群凑在一起,在露天餐桌上享用热气腾腾的午饭,午饭过后,再顶着赤道的大太阳走回凉风习习的办公楼。
我不相信他们有不会发热不会变冷的属性,那么,所谓高度文明的国家中高度文明的一群人,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生活方式?难道这是一种修行,一种要想达到文明和秩序就必须经历的过程?男士的衬衫西装领带,虽然是由西方传入中国的,但是也没人会否认这一套装扮的地位,任何一个被认为重要的场合,都缺不了他们。但是为什么,就算再不舒服也不能乱了这个体统呢?这让我想起一种宗教崇拜,就像在热带的沙漠国家,阿拉伯女人们仍然是戴着面纱头巾,裹得只露眼睛才出门。只要你愿意相信,只要你认为正确,其实要坚持下去并不难,最后也就被培养成为司空见惯、人人遵守的规则了。